“把平凡的事做一萬遍”的公交點鈔員

編者按：相對于銀行點鈔員，公交點鈔員這一職業很少會被人關注，這一職業背后的艱辛更是鮮為人知的。公交點鈔員有拿手絕活，卻“大隱隱于市”，在零錢的故事里，演繹著低調的人生。公交點鈔員都是清一色的女性，她們每天就像一臺臺活的“點鈔機”一樣，高頻率、高效率地清點著數以萬計的零鈔和硬幣。每天面對的都是相同的工作，單調而又枯燥，平凡而又簡單。
    如果用一句話來描敘公交點鈔員，那就是：把平凡的事做一千遍、一萬遍，做好了就是不平凡。其實，我們身邊還有很多的人和她們一樣，工作在平凡的崗位上，精彩地做著自己的事情。
 

每天清點數以萬計的零鈔和硬幣，
其中包括數以千計的假幣殘幣的識別和清理。
天天要忍受零鈔因為密封在鐵箱而產生的極為難聞的沼氣。
重復著點鈔、分類、捆扎、清點、記賬等單調乏味的動作，
每月工作24天，點鈔40萬張。
她們不同程度地患上了肩周炎、頸椎病或坐骨神經方面的職業病。
粗糙的十指上密密麻麻地貼滿了膠布，
這雙手讓她不敢撫摸孩子的臉。
10個攝像頭全程監控。
有上班時間，沒有下班時間
……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公交點鈔員的素描

    與銀行的點鈔員相比，我們公交公司的點鈔員鮮為人知，很少有人能看到我們工作時的身影。
 

 
    人們每天乘坐公交，把無數的一塊錢投入錢箱，似乎從來沒有人想過這些錢幣接下來的故事。接下來我和大家說說“公交點鈔員”這個職業，講講我的故事。
    我是一個80后的女孩，因為家庭原因我讀完高中就沒有繼續念書了，沒有背景，沒有學歷，沒有技能……我雖然平凡，但卻不平庸。我相信課堂之外處處是學堂，社會之中處處皆學問，只要有一顆用心學習的心，社會的學堂遠遠大于學校的課堂。我是一塊璞玉，璞玉可琢，需用心打磨，“天生我財必有用”我相信再普通平凡的人，都會有存在的價值。
    18歲我高中畢業，當時的我非常想找一份工作來減輕家里的負擔，但由于自己的各方面條件有限，找一份工作并不簡單。
    當時有一個鄰居姐姐在公交公司當售票員，她告訴了我一個求職信息：“我們公交公司正在招聘點鈔員，而且只限女性，你可以去試一試，不過這份工作非常辛苦，不僅又臟又累，還非常枯燥單一。”
    我當時想的是趕緊找工作養活自己，吃苦什么的我也不怕，我覺得年輕人吃點苦沒有什么。就這樣我進到公交公司當了一名點鈔員。
    現在我還清晰地記得，第一天上班的情形。經過簡單的證件登記，我被一位大姐帶著熟悉工作環境和相關工作內容，剛踏進公交集團點鈔室的大門，紙幣產生的沼氣味兒刺鼻而來，異常難聞。
 

    點鈔中心如同一個生產車間，偌大的辦公室內，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布袋和投幣箱內膽。點鈔中心中區設了三個點鈔臺，三十個穿著白色工作服的點鈔員每十個人一組。她們神情專注，每一根手指上下翻飛，似乎都在以極限的速度運轉著。“沙沙沙……”，整個點鈔中心寂靜得只能聽到數錢的聲音。
 

 
    后來我發現點鈔員清一色全是女性，大姐告訴我：“我們這從來沒有男的應聘過，這份工作需要耐心和細心，女性更適合。”
 

 
    我近距離觀察了身邊的一個女工，她正在麻利地挑揀著堆放在長桌上的零鈔，迅速捋平、壓直、清點，飛快地將整理好的一百元紙幣扎成一捆，如果不是親眼所見，很難讓人相信，100張一塊的紙幣，在短短40秒的時間內數完，這其中還包括對錢幣的整理、扎捆等程序。
    她們就像一臺臺活的“點鈔機”一樣，高效率地清點著數以萬計的零鈔和硬幣，還能準確識別假幣。不得不讓我心里非常佩服。
    接下來我面對的就是培訓，帶我的師傅是我們這一組的組長，姓彭，今年40歲，是我們組里年齡最大的，也是功夫最硬的一個點鈔員。組里面一大半都是她的徒弟，彭大姐跟我說：“干我們這一行，看似就是簡單動作的重復，但是長時間做起來是非常繁瑣的，別以為坐著數錢很容易，每天讓你清點近十萬元的零鈔，而且不能出一分一毫的差錯，那絕對不是一件輕松的事，所以你首先得有個思想準備。”
    師傅的話其實是提前給我打預防針，她最先教我的是一些基本功：怎樣辨別錢的新舊、真假，新錢、舊錢、假錢、殘幣的清點與非類，學起來倒是很快就可以上手，但是要保證速度又不出錯卻是很難做到的，師傅點鈔時幾乎看不清他手指的動作，真的就跟“飛”一般，師傅說要練成這種速度至少需要4年的時間。
    培訓很快結束了，正式開始了點鈔員的工作。每天的工作內容就是，把無人售票公交車收到的錢幣進行分類和統計，把亂成一堆的零錢整理得井井有條。在清點錢幣的同時，姐妹們還要算賬記賬，如果對不上數字還要重來，一遍遍地核對，直到數字相符為止。
    每一輛車對應一個箱子，每一個箱子里都是一毛、一塊的硬幣和紙幣，我每天要負責市區7條公交線路的錢幣清點工作。
 

 
    點鈔并不是一件輕松的活，和銀行點鈔員不同的是銀行大部分都是新鈔，而且大家對大面額鈔票保護得都很好。我們卻需要把新版舊版分開，流通幣和殘幣分開，1角2角5角1元的分開，疊的三角形分開，假幣殘幣分開，還要分開計數清楚，最后還要打捆！剛來的時候我一分鐘只能點三四十張，而且還非常吃力。
 

 
剛剛清點好的錢，分類、捆扎好

    現在每天有將近420個公交錢箱的收銀，自從全市增加了公交線路以來收銀量大增，有時最重的一個錢箱竟達20斤，每逢節假日，工作量會更大。
    雖然每天的工作是坐著進行的，但過程卻是非常辛苦的。因為每月至少要工作24天，點超40萬張。這期間，每天工作時間都在9小時左右，遇到過年過節加班時，工作超過10小時。每天的上班時間是固定的（一般從早晨八點開始上班），下班時間則以完成任務的時間為準，這期間除了中午午休一個小時外，其余時間全部在椅子上坐著數鈔。
    由于長時間坐在椅子上工作，大量重復單調的動作，每天下班后，頸椎和腰椎都會感到非常酸痛。不到半年我患上了肩周炎和頸椎病，雖然算不上特別嚴重，很多時候還是非常難受的，實際上每個公交點鈔員都患有不同程度的“職業病”。但是大家很少有什么怨言，依然愛崗敬業。
 

   粗糙的十指上密密麻麻貼滿膠布，這雙手不敢撫摸孩子的臉

 
    然而除了工作勞累講求速度和效率以外，對我來說最大的挑戰是零鈔的臟。零錢因為流通范圍廣，往往很臟，沾滿了大量的細菌。對我們點鈔員來說，意味著每天都在和細菌進行著“親密接觸”。戴手套可以保護手，但卻影響速度，通常都是凈著手干活兒，點完錢洗手，經�？上闯鲆粚雍诤鹾醯奈酃竵�。
    不僅如此，大量的零鈔堆放在一起會發出一股異常難聞的氣味。這主要是因為紙幣在流通中沾有水分，人們投進鐵箱的零鈔是被密封的，密封的紙幣經過二十多個小時的存放就會產生難聞的沼氣，每次打開箱子，難聞的沼氣就會彌漫整個空間。公司雖然分配給了我們每人一個口罩，可是，有時天氣悶熱或者其他原因，也不得不摘掉口罩，忍受這難聞的氣味。
    每天與錢打交道，必要的安全防范也是必不可少的。點鈔室里有四個監控攝像頭，全程監控著我們的一舉一動。工作時不能隨身攜帶錢包、手機等私人物品，也不能穿帶口袋的衣服，最后要套上工作服。
 

    總之，公交點鈔員這份工作可以用5個字來形容那就是“多”“快”“累”“臟”“嚴”，曾經我確實厭煩過這份工作，甚至是反感過。但是這里的很多前輩感染了我，因為在這份既枯燥又累的崗位上，她們一直堅持著，并認真地對待這份算不上“事業”的工作。也許談不上熱愛，沒有豐功偉績，但卻從未想過放棄，更沒有絲毫馬虎。
    當看到零鈔經過我的勞動變得井然有序時，我感到非常欣慰，我不否認這份工作確實很累很臟，但是它教會了我怎樣沉下心去做事，讓我變得細心，學會冷靜地處理事情，這些都是點鈔員這份工作賦予我最大的財富。